波奇很忙,她正在一路狂奔。
夜幕已经降临,在路灯尚未完全亮起,天色却已经黑下来的时候,路人的视野会短暂地变得狭窄,但借着微弱的灯光,还是能清晰得看到一个轻盈的身影正背着一个吉他包在奔跑,这是波奇在往LiveHouse的方向赶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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稍早一点的时间,也还是波奇站在居酒屋外面的时候,她接到了一通电话,从声音上判断,是喜多打来的。听到喜多的声音,波奇的嗓子跟被什么堵住了一样,一时说不出来话。
“莫西莫西,后藤桑,还在手机前吗?”对面的主动发言总算把波奇拉了回来,波奇紧张得问到:“喜多酱,是喜多酱吗?”
对面沉默了一段时间,然后说到:“嗯,是我哦。”
“啊,但是喜多酱你刚才说了初次见面吧。”在这个黄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,波奇终于很自然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,但喜多没有正面回应她。
“这不重要。后藤桑听我说,虽然很突然,能麻烦你先回LiveHouse一趟吗?”
喜多突然的要求让波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。过了一会儿,虹夏从居酒屋里探出头来,向波奇喊到:“波奇酱,宴会要开始了哦。”
大概是下定了决定,波奇放下了手机,转头向虹夏说道:“对不起,虹夏酱,我有东西落在居酒屋里,我先回去一趟!”说罢,波奇背着吉他便往反方向跑去,耳边还能听到虹夏呼喊自己的声音,但波奇顾不得这些了,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到LiveHouse去。在路上,波奇甚至推测也许喜多已经在那里等她了。
从居酒屋到LiveHouse的路并不算远,只是跑了几个街区就到了目的地。当她走到LiveHouse的门口时,才想起来现在里面没有人,而门已经被锁了。钥匙在店长手里,但不管其他地方是否有备用钥匙,自己现在都不可能拿得到。
波奇正在为自己的粗心而自我懊恼时,手机再次响起了,依然是喜多打来的。
“听我说,后藤桑,门已经打开了,你先进去,把门反锁后,我们再继续聊。”
“啊,喜多酱你知道我已经到了?你就在附近吗?”波奇回头四处张望,但什么也没有看到,眼前只有路人散漫地在路上游走的身影。波奇将信将疑地走近了门口,抓住门把手向下扭,门开了。
波奇进入到了LiveHouse里,反锁完门的同时,喜多仿佛是听到了大门反锁的咔哒声,再次开始了对话:“后藤桑,我需要你到LiveHouse的排练室里。而你应该已经知道了,那里面有一个芒果箱子。”
“喜多酱,你知道这个芒果箱子的来历吗?”波奇对喜多的感到惊讶,但对方没有回答。波奇只能先快步走到了排练室,打开门后,波奇看到那个芒果箱子还是静静的躺在线材和音箱之间。如果箱子会说话,它会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?波奇心想。但说话的还是喜多。
“我想后藤桑已经知道了,你的身边发生了变化,有很多你觉得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,或者说,有很多你觉得本该发生的事情却没有发生。我相信你一定知道这个芒果箱子,或者说你曾经进入过这个芒果箱子。我猜测你应该在芒果箱子里做过一个梦,对吗?”
波奇想起了自己在“梦”里遇到的事情,即使细节已经无法回忆,波奇还记得自己帮助了广井大姐,让她从一个不敢上台的新手跨越了登台的障碍。是自己的胡来导致了现在眼前的一切吗?波奇稍微有点自责。
“我不确定后藤桑在梦里做了什么、或是见到了什么。这正是我要拜托你的,如果你希望让自己的生活变得跟以前一样”,喜多顿了一下,“你需要再去做一个相同的梦。”
波奇感觉喜多的话有点不明就里,后者继续解释:“你可能会好奇我为什么知道这些事情。但你需要现在就进入到这个箱子里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,你会做一个跟之前完全相同的梦,只不过梦里的时间稍微比之前晚一些。但只要你能阻止上一个梦里做过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,你就可以回来了。”
“但是,上次进去的时候,发生了许多我无法理解的事情,我..我不敢..”波奇本能的在抗拒这样的事情,对波奇来说,她内心还是在希望这一切是一场愚人节的闹剧,但这一天并不是4月1号。哪怕只是一场梦,这该多好啊!
喜多仿佛参透了波奇的内心,说到:“如果愿意的话,你可以把经历的一切也当成是一场[梦],没错,后藤桑只要把这一切都当成梦就好了。回来的方法也很简单,只需要把箱子的方位倒转一下,再进入箱子。这个梦就算做完了,所以别担心”,对面的语气变得温柔了很多,波奇才突然意识到,喜多一直是以十分冷静的声音在跟自己说话,而她好像一直知道这里在发生什么。
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。我相信你。”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疑问,对面就挂断了电话,现在又只剩波奇一个人了。对波奇来说,也只剩一件事可以做。
波奇看了看芒果箱子。就跟刚才的喜多一样,她和它现在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了,让波奇无法看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,但无论心里有多少问题,波奇还是小心翼翼地进入到了芒果箱子里,和上次一样,波奇将自己和自己的吉他都罩进了箱子里。等待着“梦”的开始。在黑暗中,波奇正想象着与店长和广井大姐的再会面,当时就是在这里,她失去了与两人的联络,因为店长正在门外劝说广井大姐加入自己的乐队。
波奇这才察觉到异样。如果说广井大姐加入到了店长的乐队,那今天发生的事情就都说得通了。波奇于是大胆的推测,如果能在梦里阻止大姐姐加入乐队,一切说不定就会恢复原状。
就这样等待了很久,外面依然没有动静。因为稍微想明白了,波奇决定再联系一次喜多,将自己遇到的事情和猜想和盘托出。手机上应该还留有上次通话的电话号码。但波奇拿起手机时,却发现手机右上角有十分醒目的两个字——“圈外”,这意味着现在手机不在服务区,即使有电话号码,波奇也联系不上喜多,更联系不上其他任何人。
是信号不好吗?LiveHouse本来就是地下室,如果再罩上一个箱子,这种情况是可能发生的。波奇决定先离开这个箱子,等问完喜多再回来也不迟。但当她抬起箱子时,眼前的一切让波奇惊呆了。
正对着波奇的,是一摞箱子,准确得说,波奇的身边都是箱子,周围还放着各种储物柜和铁架子。在天花板上,一盏简陋的小吊灯发出了昏暗的灯光,几只黑蚊正围绕着光线飞舞。波奇茫然得看着这一切,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受。房间的大小感觉像是排练室,可布置却是大大不同了。
波奇起身绕过这些箱子,看到了房间的门,这是一扇铁门,它的大小跟排练室的门差不多,只不过上面只有阴沉的铁青色,门的中上方有一个小小的观察窗,附上了铁丝网面以保证门与窗的整体性,也可能是为了屋内的安全。波奇安静地从这个观察窗看出去,外面的灯光比这里面要更加亮一些,看上去像是一条走廊,而这个房间的门就在走廊的一侧墙面上。
波奇悄悄地打开了观察窗,进到了走廊。从走廊往外探索的时候,波奇察觉出这里的格局,尤其是这些门和走廊的布置,正完美符合LiveHouse的布局。
波奇几乎是贴着墙面,蹑手蹑脚地往前走。在走廊的尽头,波奇看到了一块门幕,当波奇小心撩开门幕时,她看到了无比熟悉的场景。舞台和吧台就坐落在并不大的一块空间里,调音台被布置在这两个设施中间,被铁网包围了起来。各式各样的海报贴满了墙壁,管道则直接裸露着架设在天花板上。即使这里不是繁星LiveHouse,至少是一个跟繁星LiveHouse及其接近的地方。一些人正在这些设施里聊天或工作,看上去表演还尚未开始。
波奇隐约觉得之前发生的事情正在重复,而自己肯定又落入到了类似的梦境中。至于为什么这一次的梦境跟上一次不一样,波奇想不明白,她放下了门幕,准备原路返回到那个房间,按照喜多的说明离开梦境。但波奇没有如愿,她还没有走到那个房间,从房间里便出来了一个人,跟波奇正好打了一个照面。
“啊,你就是之前说要过来的应援乐手吧?对不起啊,我们这边的排练室还没有装修好。还请去前台等一下呢,乐队待会就会过来”,这个人这么说着,波奇也不好意思回到刚才那个房间里,只能老实按照工作人员的安排又回去了前台。波奇慢慢地撩开了门幕,走到了台前。台下有几个人,看见波奇后,其中一个人一边向波奇招手一边跑了过来。不知道为什么,波奇总感觉这个人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。
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乐手,之所以能那么确定,是因为他背后背着的是跟波奇差不多颜色的吉他背包。当然,虽然说是年轻,等到波奇近点观察时,还是能发现对方比自己大了不少。
“怎么是个小姑娘啊?那个乐队是怎么回事?等演出结束后再去质问他们”,后面有个人向男乐手抱怨到,而后者只是默默笑了笑,然后继续向波奇说到:
“久等了,我们上次说得不太清楚,其实是我们的吉他手缺席了这次的表演才需要支援的。所幸你们似乎还是了解了我们的需求。说实话,我也没想到你们的乐队会有这么年轻的成员。还是希望我们能好好的完成这次配合。”男人这么说到,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,而波奇只能顺着男人右手的方向走去。虽然波奇很害怕,但想到喜多告诉自己的,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,波奇还是决定咬牙挺过去。
这个乐队的人并没有怎么为难她,一行人就这样走出了LiveHouse,波奇就跟在最后面。当从下行楼梯走到地面上时,波奇注意到外面已经是夜晚了,更准确得说,大概是黄昏刚刚结束的时候,人们依然在路上懒散地行走着。波奇突然有个问题,便大胆向刚才的男乐手发问。
“那个”,波奇不敢直称对方,“我们要去哪儿啊?”
“嗯?”,男人回头看了看波奇,笑着回答到:“演出地点就在几个街区外哦,我们准备来一场路演。不过这一次要相对正式一些,因为听说会有电视台在那里直播烟花大会,所以...”
男人凑到波奇身边来,这让波奇缩进了身子,但男人只是低声对波奇说:
“如果我们的演出能刚好被拍进去,那肯定会是一次不错的宣传。怎么样,这个主意不错吧!”
“喂,后藤,你小子在嘀咕什么呢?我们的事情最好别让第三者知道。”
几乎是同时,波奇和男人看向了前面的人,男人很快跑了回去解释,说了一些像“支援乐手也是自己人”之类的话。一行人又嘻嘻哈哈了起来,气氛变得更热烈了。
唯一的例外是波奇,她以为对方叫的是自己,可却是男子跑上前去了,难道这也是他的姓氏吗?波奇还在这样想着的时候,他们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路演的地点。
人行道的旁边就是河流,河岸的建筑物都非常得低矮,这让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,确实是一个合适远眺烟花的位置。街边的柱子上已经贴上了烟花表演的告示,指示了车道将在几日几点向公众开放,来看烟花的人们也正在横穿道路。在一到两个街区外,警力已经布置到了十字路口,警察站在箱型车的车顶,拿着喇叭正在协调人流与车流。
在这样的流量里,波奇他们并不起眼,一行人就这样大包小包地抵达了事先计划的地点。不远的地方已经能够看到一辆转播车,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们就在旁边的桌子上指手画脚,看上去已经在为转播做准备了。
“我说什么来着,电视台就在这里。怎么样,我的内线靠谱吧!”乐队的一个成员自吹自擂到,看上去像是乐队的贝斯手。波奇注意到被叫做后藤的男乐手也已经在准备拿出自己的吉他了。顺着男乐手的手看过去,波奇看到了那把吉他。这是一把崭新的亮黑色吉他。琴头刻印着Gibson的商标,Les Paul的造型充满了优雅与力量,会令任何看到它的吉他手都沉醉其中。但对波奇而言,当看到这把吉他时,带给她的只有一种震慑感。波奇的直觉告诉自己,不论新旧,这把吉他跟过去几年陪伴着自己的那把吉他肯定是同一型号。
甚至不如说,就是同一把。
波奇在心里捏了一把汗,联想起之前乐队里一直称呼男乐手为后藤,波奇突然有了非常不好的设想。为了确认这种设想,波奇决定主动探索一下信息。
她看到乐队里的那个贝斯手正拿出一张纸,仿佛在跟乐队成员确认什么。波奇于是偷偷凑过去,看到了纸上的内容,那确实是一张名单,看上去像是警方发放的路演申请函,上面还歪歪斜斜写了一些名字,不管字迹如何潦草,至少能猜到这是乐队成员的名字。波奇很快就瞄到了后藤这两个字,这是姓氏,顺着姓氏看下去,应该就是男乐手的名字了。波奇看清楚了后,在脑海里将信息全部拼起来,那就是...
男乐手的突然介入打断了波奇的思路,他很有礼貌地对波奇说到:
“忘了自我介绍了,我叫后藤直树,小姑娘你呢?”
波奇后退了几步,她很清楚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。这个世界同名的人虽然不算少,但至少可能在职业上是不同的。如果职业是相同的,那至少工作地点会有所区别。如果职业和工作地点都差不多,两个人同名的可能性有多大?
在远处,一颗烟花已经升空爆炸,那是烟花大会开始前的测试。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打开了广播级摄像机的镜头,摄像机瞄准了乐队一行人站着的位置,然后向上抬起一点,指向了烟花绽放的方位。
在烟花爆炸的余晖下,波奇在心里已经确定了。
这个人,是自己的父亲。
在夜色降临时,街角处的公园用昏暗隐藏起自己,路灯在电压的不稳定作用下一闪一烁,几只飞蛾正围着灯光来回飞绕。
有个人正坐在公园里的秋千上,是一个女人,她身穿着简洁的衬衣,略显普通的花纹点缀着淡蓝色的长百褶裙,让人感动朴素而又成熟。同时女人还披着一件白大褂,更带上了一丝文静的气息。
女人拿出了手机,点亮屏幕看了看后,又打开了手机的手电,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。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东西,就跟虹夏之前在纸上写满东西的样子差不多。各种各样的词汇被各种颜色的线所连着,纸张的其余部分则被表格填满。
在手电的照明下,女人紧张得用手指摩挲着纸张,像是为了确认一些东西。当看到“后藤直树”四个字时,她的动作停了下来,随后脸上沁出了汗水。
一阵秋风刮来,女人抬起头仰望夜空,红色的长发随风飘扬。她自言自语到:
“这下糟糕了啊...”
至于另一边,看来波奇还需要再忙一阵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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